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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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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5章

雨水落在紙傘上, 飛速滴落成線。

劈裏啪啦的落雨聲,聒噪得令人心神不寧。

江婉瑩回神,故作輕松笑道:“如此不是更好, 我與祖母正好相依為命做個伴。在此, 好吃好喝, 還不用小心翼翼看人臉色, 要多逍遙有多逍遙。這是天大的好事啊!”

二人這才走到後園子裏, 江婉瑩瞅一眼回廊。拉著有些發懵的何婆婆,到廊下暫時避雨。

何婆婆仍是不信江婉瑩會毫不在意, 憂心問道:“瑩兒, 你當真不會難過?”

江婉瑩立在廊下,伸出手接著雨水。望著雨水穿過指縫流淌,一時感慨萬千。

有些事便如流水無情, 哪是想留就能留的。

江婉瑩抱怨道:“祖母, 真的不必擔心,皇宮裏的日子, 我算是過夠了。每日強顏歡笑, 更是如履薄冰。生怕一個不小心做錯了事, 這條小命便不保了。”

何婆婆附和道:“倒也是,皇宮裏也未必是好日子。”言語停頓, 唉聲嘆氣道:“只是可惜你, 風華正茂便要守起活寡。”

江婉瑩反倒安慰起何婆婆來,無所謂笑道:“我倒覺得挺好的, 那種事也不見得就快活。”

江婉瑩想到蕭景飏,聲音低了下去。

何婆婆察覺到她的情緒低落, 心疼問道:“你說句實話,你究竟喜不喜歡陛下?”

江婉瑩沒有猶豫, 甚至不願去想,帶著委屈回道:“我才不喜歡陛下呢,若非他是皇帝,我才懶得費心曲意迎合著他呢。”

何婆婆又是一陣嘆息,被江婉瑩扶著催道:“祖母,我們回房吧!”

何婆婆不再執拗,二人互相扶持,同傘共撐行在雨幕中。

長廊的轉角,立著兩個高大的身影。

一個墨甲戎裝,手裏還握著把碧色的油紙傘,那人正是莫崢嶸。

一個長身玉立,氣宇軒昂的男子卻是蕭景飏。

原本命莫崢嶸送顏安霖回私宅,可他掛念江婉瑩隨後趕來私宅。

原想穿過長廊,去向後院廂房。

隱隱聽見有人交談聲,離近了些辯出是江婉瑩的聲音。好奇心作祟,便聽起了墻角。

偏偏不巧,他到時正好是何婆婆詢問江婉瑩喜不喜歡他。

聽到江婉瑩的答案,猶如天打雷劈。從未有過的挫敗感,讓他心痛如絞。緊握著錚錚鐵拳,抑制不住地顫抖。

聯想起前夜發著高熱時的反應,如今想來更像是她的真心。那時,她委屈厭煩推搡自己。原來正是她不喜,方才會不願讓自己靠近。

聽聞她今日見了元晟,如此看來她一直在欺騙自己。她一刻也未忘記過元晟,她傾心的人從來都是元晟吧!

莫崢嶸提心吊膽,若裝傻充楞,他聽得一清二楚。這陛下在他這個臣子面前顏面盡失,這不是要他的命嗎?

莫崢嶸握緊紙傘,大氣都不敢喘。

半晌,蕭景飏強忍著心痛,冷冷命道:“回宮。”

不等莫崢嶸應聲,蕭景飏徑直疾步走遠。莫崢嶸心驚肉跳在後追趕。

雨勢漸緩,彌漫的雨霧籠罩著冷清的黑夜。

雨停月現,月落星沈。日出日落,更替往覆。

半月後。

江婉瑩一襲丁香色的齊胸襦裙,懶洋洋窩在涼亭中納涼。

她伏在美人靠上,出神望著池面游行的一對鴛鴦。偶爾投餵一些魚食到池子裏,引得那對鴛鴦游近吃食。

她父母的忌日過了十多天了,也不見蕭景飏命人接她回宮。

她越來越相信,自己是被蕭景飏厭棄了。

不遠處,傳來女子驕橫的聲音:“別跟著本小姐,我沒長翅膀,插翅難逃出這府裏。”

江婉瑩癟了癟嘴,不用猜應當是那位新美人吧。

那位美人定是生得傾國傾城,不然也入不了蕭景飏的眼。

不知為何她想看一看,這位美人究竟是何美貌。也好勸自己死心放下蕭景飏,不在整日為了個男人郁郁不樂。

那邊,常勝與兩名女使,寸步不離跟隨著顏安霖。

弄得顏安霖不勝其煩,連連呵斥。

江婉瑩定眼看去,那個少女似乎正向涼亭走來。

那少女眉清目秀,生得極其秀麗。方才聽著聲色驕橫,以為是個蠻橫無理之人。卻見少女走起路來卻是雍容雅步,一看便是出自大戶人家的千金。

“你是何人?”顏安霖不認識江婉瑩,快人快語問道。

江婉瑩緩緩起身,還未開口被常勝搶先:“這位是江才人。”

顏安霖上下打量著花顏月貌的江婉瑩,不解道:“才人?才人是陛下的女人,不應該在宮裏嗎?”

這個問題莫說常勝,江婉瑩都不知該如何回答。

顏安霖似乎不在意這些,猛地想起什麽,一驚一乍道:“哦?我想起來了,我聽說過你,聽說你原是元晟將軍的未婚妻。”

江婉瑩沒有否認,大大方方回道:“是,不知姑娘如何稱呼?”

顏安霖倒也不遮掩,傲嬌回道:“我姓顏,平安喜樂的安,雨露甘霖的霖,安霖是我的閨名。”

“你是中書令家的三小姐?你為何在此?”江婉瑩大驚失色,急聲追問。

顏安霖亦望見池中的那對鴛鴦,想起汪祺,笑顏如花回道:“是陛下,讓我住在此處的。”

聞此,江婉瑩的面色頃刻煞白,甚至說心如刀割都不為過。身軀如墜冰窖般寒冷異常,牙關隱隱發顫。之前蕭景飏說不會讓顏安霖入宮,過了約定之期遲遲不來接她回宮。

原來何婆婆那日說的美人,便是這個顏家三小姐。她既住進了私宅,應當是不日便會入宮吧。

顏安霖回眸,發覺江婉瑩面色難看,隨口問道:“江才人,你的臉色不好,是病了嗎?”

江婉瑩答非所問,不死心問道:“顏小姐,陛下可有說,何時接你入宮?”

顏安霖瞥了一眼常勝,嗓音清甜回道:“我聽那個常大人說,陛下近來在忙,出使北梧國之事,暫時分身乏術,一時還顧不上處理我的事。今日使團出京城,大約明日得空也說不定。”

江婉瑩心如死灰看向常勝,她沒問過長勝,對方也從未主動提過蕭景飏的消息。

而這個顏安霖卻清清楚楚,遠近親疏一目了然。她江婉瑩算什麽,是她太蠢還在盼望著蕭景飏來接她回宮。

顏安霖又看向江婉瑩,再次發問:“江才人,你的臉色看著真的極其不好?不是病了嗎?”

江婉瑩失魂落魄頷首,自嘲笑道:“我是病了,為此才到這宅子裏養病。”

顏安霖信以為真,饒有興致自顧自捏起魚食,餵起池中的錦鯉。

常勝有眼力勁,殷切道:“江才人,下官這便去請郎中來。”

江婉瑩搖搖頭,拒絕道:“不必了,我只是昨夜未睡好,面色看著差了些。”

這時何婆婆過來,洞察秋毫一眼看出江婉瑩的不對勁。

“瑩兒,你這是怎麽了?”

江婉瑩強顏歡笑:“是不是午膳得了,我都餓了。”挽著何婆婆,逃離涼亭。

顏安霖被錦鯉逗得心情大好,沒心沒肺問道: “常大人,這個江才人,怎麽怪怪的?”

常勝哪能知曉什麽,如實回道:“本官不清楚。”

顏安霖之所以能知曉這麽多,是她每日摔打東西鬧得雞犬不寧。常勝無計可施請示了莫崢嶸,告知這些以此來安撫顏安霖。

京城,城門外。

一眾精兵良將組成的使團,整裝待發。

百官送行,聲勢浩大。

彩旗飄飄,車馬上滿載著貨物的大箱子。

蕭景飏身穿龍袍,正與面前的俞百川與慕晚成話別。

俞百川一身朱色具服,頭戴貂蟬冠,比往日的英勇多了份穩重。

慕晚成說了一些鞠躬盡瘁的馬屁話,蕭景飏不動聲色裝作很是受用的樣子。

蕭景飏笑道:“路途遙遠,朕,祝兩位愛卿一路順風,平安抵達北梧國。”

俞百川與慕晚成下跪,異口同聲回道:“皇恩浩蕩,臣等誓死不負皇命。”

蕭景飏彎腰,兩手同時扶起二人,滿意道:“出發吧!”

俞百川率先翻身上馬。

慕晚成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兄長慕晚思,這才利落上了馬背。

“出發。”隨著俞百川一聲嘹亮的命令,使團的馬匹有條不紊開始向前遠去。

莫崢嶸滿臉不舍,不斷沖俞百川的背影揮著手臂。

少傾,天高地闊再看不到使團的人影。

蕭莫言解散了百官,乘上馬車準備回宮去。

“陛下,臣有事要奏。”汪祺攔在了馬車前。

蕭景飏連日操勞,加上江婉瑩之事郁結於心。使團的事總算暫告段落,他松懈下來,煩躁回道:“何事,上來說吧!”

莫崢嶸待汪祺上了馬車,命人揮鞭驅動馬車前行。

蕭景飏背靠馬車壁,左手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在大腿上。強壓著心煩意亂,口吻嚴厲道:“表哥,你有何事,快說吧。”

汪祺扶了扶本就端正的烏紗帽,扭扭捏捏道:“那個,陛下,臣,臣想去探望一下三小姐。”

汪祺提的是顏安霖,蕭景飏滿腦子只想到江婉瑩在私宅裏。

“我才不喜歡陛下呢!”這句話猶如魔音貫耳,震得他頭痛欲裂。又似無數根銀針,精準刺在他的心頭肉上。

“表哥隨意便好。”蕭景飏的眉頭緊蹙,敲擊大腿的手指縮回,手掌緊握成拳。

汪祺羞得拱手垂頭,求道:“臣,厚著臉皮,想求陛下作陪同去。”

蕭景飏猶猶豫豫不開口,若去了,該如何面對江婉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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